春日校园漫记
晨雾还未散尽时,教学楼后的玉兰已悄悄绽放。月光色的花瓣托着嫩黄的花蕊,像搁在枝头的瓷碗,盛着昨夜的露水。风过时,花瓣簌簌飘落,在青石板路上铺成半透明的地毯,走上去仿佛踩着月光。
操场边的垂柳把影子浸在池塘里。新抽的柳丝绿得发蓝,末端坠着米粒大的嫩芽,像系了串翡翠珠子。有调皮的男生折下柳条编成帽环,戴在头上追逐打闹,柳丝扫过脸颊,痒得人直缩脖子,笑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。
图书馆前的樱花正开到盛时。重瓣的花朵堆在枝头,粉白得近乎透明,阳光穿过花瓣,能看见细细的纹路,像绣在绢上的金线。有女生举着素描本坐在花树下,笔尖刚触到纸面,一阵风就卷着花瓣落在画纸上,倒成了最生动的落款。
午后的生物园成了蜜蜂的天堂。三色堇铺开紫白黄的花毯,虞美人的花瓣薄如蝉翼,风一吹就颤巍巍地摇晃。戴着草帽的园丁爷爷正在修剪月季,剪刀 “咔嚓” 轻响,剪下的花枝被女生们抢去,插在教室的玻璃瓶里,整个课堂都浸在清甜的花香里。
放学时,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值日生洒水时,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,落在刚冒绿的草坪上。我捡起片被风吹落的樱花瓣,夹进课本,忽然发现春天早已悄悄住进每一页书里 —— 生字旁的批注沾着花香,算术本的缝隙藏着草叶,连老师用红笔写的 “加油”,都像朵小小的太阳花。
校园春色手札
三月的风从南操场掠过时,最先苏醒的是那排老樱花树。褐色的枝干上突然冒出点点红萼,像少女指尖的蔻丹,又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。我们每天晨跑经过时都要驻足数一数,昨日还是花苞的哪一朵,今晨已经挣开了丝绸般的花瓣。
教学楼后的紫藤架是春天最耐心的绣娘。起初只是垂下几串葡萄似的嫩芽,待到四月的阳光在廊柱间多徘徊了几日,那些淡紫色的花穗便突然倾泻而下,仿佛有人打翻了香炉。风过时,花瓣雨落在正在写生的美术生画板上,她笔尖一顿,索性将错就错地添了几笔水彩。
生物老师带着我们寻找春天的密码。实验室窗台上的培养皿里,去年秋天收集的梧桐果荚裂开了缝,探出鹅黄色的胚芽。池塘边的芦苇丛中,新生的蝌蚪像黑色的音符,在泛着绿萍的五线谱上游动。就连总爱打瞌睡的李同学也精神起来,他发现的蚂蚁搬家路线,成了我们全班观测的生态图谱。
图书馆的落地窗前,玉兰花的影子投在翻开的书页上。高二的学姐们正在备战会考,她们偶尔抬头时,会看见木笔花在蓝天下书写的狂草。某个困倦的午后,我伏在课桌上小憩,朦胧中听见广播站播放的《春之声圆舞曲》,与远处篮球场的运球声、食堂后厨的淘米声,奇妙地交织成春天的复调。
暮春时节的雨总来得恰好。放学前突然落下的太阳雨,把篮球场浇成一面镜子,倒映着被雨水洗得更亮的校训牌。我们挤在走廊里等雨停,看水珠在栏杆上串成水晶帘。不知谁先哼起的校歌,渐渐变成整个年级的大合唱——这歌声穿过雨幕,惊起了躲在芭蕉叶下的白鹭,它振翅时带落的水珠,在夕阳里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。
《校园春信》
晨雾未散时,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上已栖满麻雀。它们啄食着昨夜被风吹落的樱花瓣,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,在灰褐色的羽毛间闪烁,像一封封被拆开的粉色信笺。
我抱着课本穿过连廊,忽然被一缕甜香绊住脚步。转角处的白玉兰正开到荼蘼,外层花瓣已有些微蜷曲,内里的花萼却还紧紧裹着嫩黄的花蕊,像少女含羞低垂的眼睫。风过处,几片迟疑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,在青石板上铺出半幅水粉画。
教学楼后的草坪是最早感知春意的。枯黄的草茎间钻出星点的鹅黄,那是蒲公英新抽的嫩芽。几个早到的女生蹲在草坪边缘,校服裙摆沾着草屑,正用指尖拨弄着什么——原来是一簇刚冒头的野草莓,玛瑙般的果实藏在羽状复叶下,像被春天藏起的红宝石。
图书馆前的石阶上,去年深秋落下的梧桐叶还未完全腐朽。新生的草芽从叶脉间探出头来,浅绿的叶尖上还凝着夜露,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有片特别倔强的叶子边缘已经蜷曲发黑,却在叶脉中央鼓起一粒米色的芽孢,让人想起老人眼角笑出的皱纹里藏着童真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窗,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粉笔灰在光束里起舞,像极了春日里翻飞的榆钱。后窗的香樟树上,去年冬天留下的鸟巢里有了动静,隐约能看见几簇绒毛在晃动——那是雏鸟在试尝第一口春风。
放学铃声响起时,晚风裹着紫藤花的甜香漫进走廊。连廊尽头的公告栏前,几个同学正贴着新设计的黑板报。彩纸剪的燕子、手绘的柳枝间,不知谁偷偷夹了一片刚落的樱花,粉色的花瓣在彩色粉笔字间轻轻颤动,像春天盖在校园脸上的胭脂印。
暮色漫上来时,我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。转角处的石缝里,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正抖落最后一颗露珠。淡紫色的花瓣上,水珠折射出整个教学楼的倒影,连四楼教室亮起的灯光都成了星子,缀在这春天最美的信笺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