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是风一生的宿命。
当第一缕风在大地上诞生时,荆棘就已经在那里等待着——那些带着尖刺的植物,像大地上坚硬的质疑,阻挡着一切柔软的去路。

可风从未选择绕行。
它一次次冲向荆棘丛,被撕成碎片。我听过风穿过荆棘时的声音,那不是呜咽,而是低沉的吟诵——每被撕裂一次,风就学会一种新的形状。它从荆棘最细微的缝隙中流过,在尖刺与尖刺之间,找到存在的千万种可能。
于是,风有了记忆。它记得每一株荆棘的轮廓,记得每一次被穿透的疼痛。这些记忆让它变得丰富——它不再是单纯的气流,而是带着故事的行吟诗人。它把荆棘的种子带到远方,把花粉送到等待的蕊心。它让阻挠它的,因它而繁衍。
风与荆棘,究竟谁塑造了谁?
是荆棘让风学会了柔软中的不屈——那种可以弯曲但永不折断的坚韧。最锋利的刺也留不住风,它带走的伤口,都成了通行的印记。风在无尽的穿越中,把荆棘的尖锐磨成了哨音,把阻挠谱成了乐章。
我想起那些如风般穿越苦难的人。史铁生在轮椅上穿越地坛的荒芜,把车辙压出的痕迹写成生命哲思;梵高在精神的荆棘里涂抹星空,每一笔痛苦都化作颤抖的光焰。他们不是战胜了荆棘,而是学会了在荆棘中呼吸,让那些刺伤成为灵魂的透气孔。
此刻我站在人生的荆棘丛前,风从我耳边掠过。它不说鼓励的话,只是反复演示着穿越的姿态——不是摧毁,而是通过;不是对抗,而是包容。
我深吸一口气,向前走去。风在我身后推着,那些曾经让我流血的刺,终将成为我的一部分。就像风穿越荆棘后,带着整个原野的芬芳——我们都要在各自的荆棘中,找到可以穿越的缝隙,然后成为更大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