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的生日总在暮春，槐花将落未落的时节。往年都是她给自己下碗面条，加个荷包蛋，平静得像任何一个寻常日子。但今年，我决定要给她过一个真正的生日。
秘密筹备从一周前就开始了。我用攒的零花钱买了最小号的蛋糕，藏在床底最深处。更重要的礼物，是那本我偷偷做了三个月的相册——收集了她散落在抽屉各处的照片，旁边配着我笨拙的文字。
生日那天，我破天荒地起了大早。厨房里，我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打鸡蛋，蛋壳却掉进了碗里;煮牛奶时溢锅了，慌慌张张地用抹布去擦。原来这些她日复一日做得行云流水的事，竟这样艰难。
当妈妈被蒙着眼睛带到饭厅，解开眼罩的瞬间，她愣住了。桌上摆着歪歪扭扭的煎蛋，烤得有点焦的面包，还有那个小得可爱的蛋糕。我举起相册，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：“妈妈，生日……快乐。”
她翻开相册的第一页——那是她二十岁时的照片，穿着红裙子在公园里笑。我的手写注释是：“这是我没见过的妈妈，像一朵恣意的花。”她一页页地翻着，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照片：抱着婴儿的她，送我上学的她，在厨房忙碌的她……每张旁边都有我稚嫩的字迹。
翻到最后一页，是空白的。我在上面写着：“从这里开始，让我来记录你今后的快乐。”
妈妈久久没有说话。我看见她的睫毛湿了，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草叶。她把我揽进怀里，我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皂香，还有一丝我不曾察觉的疲惫。
“谢谢你，”她的声音很轻，“让我想起了我也曾是个小姑娘。”
那一刻，窗外槐花正簌簌落下。我突然明白，妈妈不是生来就是妈妈。她也有过轻快的脚步和浪漫的梦想，只是被岁月和我的成长悄悄偷走了。
这个简陋的生日，没有蜡烛的华光，没有昂贵的礼物，却让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重新认出了对方——我看见了那个曾经年轻的女孩，她看见了正在长大的孩子。
原来，给妈妈过生日，不是为了庆祝她又老了一岁，而是为了告诉她：我看见了你所有的付出，并且，我正在学习如何爱你。就像你爱我一样，用笨拙却真诚的方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