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铁急刹时,我撞进满身油彩味的怀抱。那是个画匠,工装裤上沾着靛蓝与赭石。他扶正我后,突然往我课本扉页按了个拇指印:“小姑娘,这是普鲁士蓝,会保佑考运的。”

从此开始收集城市里的陌生光点。便利店店员总在我买关东煮时,偷偷多穿两粒鱼丸;图书管理员发现我盯了半天的书,会悄悄延长借期;就连十字路口的交警,都在早高峰为我辟出条专用通道——只因某次看见我边啃面包边背单词。
最汹涌的善意来自暴雨中的隧道。山洪截断归路,陌生人们手挽手结成人体堤坝。当激流没过腰际,前方大叔突然回头喊:“小同学,把我当浮木!”他啤酒肚的弧度,确比任何救生圈都令人安心。
真正理解这种善意的传递是在支教时。苗寨孩子送我块绣着歪扭太阳的土布,说这是“见面礼”。后来在博物馆,竟看见相似的纹样——来自唐代丝绸之路的残片。原来善意如蒲公英,总在陌生土壤里重生。
如今我的背包常备“善意回礼包”:印着诗句的纸巾,裹着糖霜的饼干,还有自制的干花书签。每当接收到陌生温暖,便回赠一份小心意。这些微不足道的馈赠,正在城市毛细血管里,完成着温暖的循环。
深夜加班回家,巷口馄饨摊的大爷突然推来小板凳:“闺女,吃完再赶路。”热汤白气模糊了眼镜片,却让星空格外清晰。或许每个陌生人的善意,都是银河遗落人间的星屑,它们默默汇聚,终将照亮所有夜行人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