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苹果(一)
秋末的果园飘着甜香，奶奶搬来竹梯摘下最后一树红富士，果皮上还凝着晨露。"今天咱们分苹果。"她把竹篮往院坝一放，二十几个苹果像红灯笼滚出来，我和小弟立刻围上去，眼睛亮得像两颗葡萄。
"大的给爷爷泡药酒，圆的给隔壁阿婆补身子。"奶奶蹲下身，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苹果，挑出几个带疤的塞进我怀里，"这两个给你俩，练练手。"小弟抢着要最红的，我偷偷瞄了眼奶奶——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泥，却把最大最圆的那几个码进竹篮，说是要给社区独居的张爷爷送过去。
分到最后只剩三个苹果：一个带虫眼的，一个表皮磕破的，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像胖娃娃。小弟撅着嘴："怎么没有完美的?"奶奶笑着刮他鼻尖："苹果跟人一样，哪有十全十美的?虫眼是它和虫子打过架，磕破是它急着长大，歪脖子是风偏了心——可它们的甜，一点都没少。"她把带虫眼的递给我，磕破的给小弟，"尝尝看，是不是更甜?"
我咬开虫眼苹果，果肉脆生生泛着蜜，虫眼周围竟凝着圈琥珀色的糖心。原来不完美的苹果，藏着更浓的甜。那天我们分完苹果，院坝里的笑声比苹果还甜——奶奶用一把苹果，教会我：分享不是挑最好的，是把心里的暖，分给每个值得的人。
分苹果(二)
"妈，这箱苹果怎么分?"我把超市促销的大纸箱搬回家，五岁的女儿朵朵扒着箱沿探头，口水快滴在红通通的苹果上。妻子擦着手从厨房出来："你爸糖尿病不能吃甜的，朵朵正在换牙要软的，我得留几个做果酱......"
话音未落，朵朵踮脚抱起最大的苹果就啃："我最小，我先挑!"妻无奈地笑，我蹲下来问她："还记得幼儿园教的'分享'吗?"小丫头含着苹果含糊道："要分给小朋友......"我趁机拿过她手里的苹果："那咱们试试公平分?"
我们列了张"分苹果清单"：爷爷的苹果要削成小块方便咀嚼，奶奶的选带蒂的能多存两天，爸爸的挑酸口的低糖品种，朵朵的煮成苹果泥护牙齿，剩下的做成果酱抹面包。妻子负责挑拣，我给苹果贴标签，朵朵举着马克笔歪歪扭扭写"朵朵的苹果"，倒把"朵"字写成了四瓣花。
傍晚，爷爷咬着小块苹果夸"甜到心里"，奶奶把带蒂的苹果放进保鲜盒念叨"能吃到过年"，爸爸喝着酸苹果汁直点头，朵朵捧着苹果泥笑出小豁牙。我望着茶几上贴满标签的苹果，忽然懂了：分苹果从来不是简单的切分，是用心丈量每个家人的需要，把"我"的喜好，熬成"我们"的温暖。
月光漫进窗户时，朵朵抱着空碗舔嘴角："下次分苹果，我要帮妈妈挑最酸的给爸爸!"妻揉着她的头笑，我瞥见纸箱里还剩个小苹果，悄悄塞进她口袋——原来最甜的苹果，从来不在果箱里，在分苹果时，那些弯下腰的倾听、踮起脚的体谅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