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育老师吹响哨声时,我正盯着跑道尽头的樟树发愣。八百米测试像块巨石压在心头,上次冲过终点后喉咙里的灼痛感还清晰如昨。但当我迈开脚步,风掠过耳际的瞬间,忽然想起爷爷侍弄盆栽的模样。
去年冬天,爷爷把一盆冻伤的茉莉搬进阳台。枯枝蜷曲如老茧,我劝他扔掉,他却摇头:“你看这树皮里藏着新芽呢。” 此后每个清晨,他都用温水擦拭枝干,在伤口处裹上棉布。初春某个清晨,我竟看见焦黑的枝桠间冒出了嫩绿的芽尖 —— 那些曾被严寒啃噬的伤口,此刻正托举着新的生命。
跑道上的喘息声渐渐粗重,小腿肌肉开始发酸,就像初学钢琴时指尖磨出的茧子。那时我总在练完《月光奏鸣曲》后偷偷揉手指,琴键留下的红印像一道道小伤口。直到某天,老师指着我弹奏的乐谱说:“你指尖的力度里,藏着别人没有的温柔。” 我忽然明白,那些刺痛指尖的练习,早已把音乐的温度刻进了骨血。
最后一百米,喉咙里的灼痛再次袭来,我却想起茉莉开花的模样。当我冲过终点线,扶着栏杆大口喘气时,阳光透过樟树的缝隙落在脸上。原来痛苦从不是生命的敌人,它更像土壤里的养分,看似尖锐的刺痛,实则在为成长积蓄力量。
如今每当我遇到难题,总会想起跑道上的风、琴键上的茧,还有爷爷阳台上的茉莉。那些曾让我辗转难眠的痛苦,最终都变成了生命里最坚硬的铠甲,也是最柔软的温柔。就像暴雨过后的天空会出现彩虹,穿过痛苦的褶皱,我们终将与更好的自己相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