阁楼的尘埃在午后的光柱中缓缓飘浮,我掀开樟木箱的瞬间,时光仿佛倒流七十年。箱底静卧着一件孔雀蓝暗花旗袍,衣襟上的白玉扣像一滴凝固的牛奶。
“那是你曾祖母的嫁衣。”母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“当年她穿着这件旗袍,从教堂一路走回弄堂,整整三里路,梧桐树下都是驻足的目光。”
我轻轻抚过那些手工盘扣,指尖仿佛触到另一个时代的脉搏。曾祖母的时尚,是内敛的奢华,是“人穿衣”的从容。
母亲的青春在八十年代绽放。照片上的她穿着大红色喇叭裤,蛤蟆镜推在额前,手提录音机站在外滩。“那时候,”她笑着说,“我们追的不是款式,是自由。”她的时尚是宣言,是“衣穿人”的奔放。
而我的时代,快时尚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。昨天还被追捧的网红同款,今天就可能被扔进捐赠箱。我们追逐着转瞬即逝的风潮,却总在镜前感到一丝茫然——这真的是“我”吗?
那个夜晚,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。我穿上曾祖母的旗袍,配了双白色帆布鞋走进闺蜜的生日派对。在满屋子的奢侈品logo和当季新款中,我这身混搭像个异类。
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起初的注目礼后,几个朋友围过来,轻抚旗袍上细腻的苏绣针脚。“这太酷了,”她们说,“比店里所有的裙子都有故事。”
那晚我明白,真正的时尚不在秀场,不在直播间,而在我们与衣服的对话里。曾祖母的端庄、母亲的反叛、我的混搭,三代人用衣着讲述着各自对美的理解。
如今我依然关注潮流,但不再被潮流裹挟。我会在古着店淘一件衬衫,也会把母亲的牛仔裤改造出新意。时尚于我,不再是随波逐流的盲从,而是自我表达的艺术。
与时尚共舞,不是追逐它的脚步,而是听懂它的节奏,然后跳出自己的舞步。当衣服成为皮肤的延伸、灵魂的外显,我们便在这流转的潮流中,找到了永恒的 style——那件永远不会过时的衣裳,名字叫做“自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