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理旧物时,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从衣柜深处滚了出来。深蓝色的粗布,边角磨得发白,针脚歪歪扭扭——这是奶奶生前常用来装零碎的老布兜。

我蹲下来解开扎得紧实的布结,一股混合着陈皮与晒干橘皮的清香扑面而来,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年前的冬日。 那时我刚上初中,第一次住校。开学那天母亲往我包里塞了十几罐腌萝卜,父亲默默往我口袋里装了三盒创可贴。"宿舍床板硬,贴着舒服。"他搓着手解释,耳尖通红。我嫌东西太重,嘟囔着"学校什么都有",却在转身时看见母亲偷偷抹了把眼睛。 第一个月回家,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,母亲接过箱子时突然"哎哟"一声。"怎么了?"我慌忙问。她从箱底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布口袋:"你们班主任打电话,说你总啃冷馒头......"我这才想起,因为嫌弃食堂饭菜油腻,我连续半个月只吃馒头就咸菜。 布口袋里整整齐齐码着六层油纸包:第一层是母亲烙的糖饼,用玻璃纸隔着,还冒着热乎气;第二层是父亲晒的核桃,每个都仔细砸开了缝;第三层是腌得透亮的酱黄瓜,瓶身上贴着便签"少吃辣";最底下压着个小铁盒,打开竟是晒干的野菊花,"泡茶去火"。 后来每个周末回家,那个蓝布口袋总会准时出现在我的书桌上。春天装着新挖的荠菜,夏天是冰镇的酸梅汤,秋天是烤得焦香的红薯干,冬天则是煨得滚烫的姜枣茶。高三那年压力大,我半夜偷吃口袋里的巧克力,却发现每块都裹着张小纸条:"别太累""妈妈相信你"。 现在布口袋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,但那些油纸包的味道还在,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在,那些藏在食物里的心意还在。
我忽然明白,所谓父母心,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付出,不过是把对孩子的牵挂,一针一线缝进粗布里,一勺一勺熬进汤里,一字一句写进纸条里。 这袋父母心,装着的是岁月里最珍贵的温度,是我永远舍不得丢弃的,回家的路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