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工课上,小舟叠的纸船总能多载三粒红豆。“这是秘密仓位,”她眨着眼,“留给翻船时救急用。”

我们的友谊之舟启航于幼儿园的积水坑。两人共踩四只小雨靴,在浑浊水洼里模拟环球航行。她总把塑料桅杆让给我掌舵,自己当测水深的海员:“报告船长,前方三厘米处有巨型水怪(其实是落叶)!”
真正经历风浪是在初中。因学生会竞选产生分歧,我们在走廊擦肩而过十七天。直到校运会4×100米接力,交接棒时突然暴雨倾盆。她脱下校服裹住接力棒,自己淋成透湿:“快跑!别让我们的船停在半路。”那天共披一件外套回教室,衣摆滴落的水珠连成了休战协议。
最险的航行在高考志愿表上。她放弃北京来南京,只为守诺“同城四年”。报到那天,我们坐在玄武湖边放纸船,她突然往船底写字:“这次装了防沉舱。”
如今她的婚宴请柬折成纸船造型,请柬里夹着初中那截接力棒。我在船帆背面写下贺词:“致永远的舵手——愿新船上永远留着我的秘密仓位。”
礼成时,她将捧花拆成单枝递来:“接着,这是新船的船桨。”满堂宾客中,我们像两个熟练的水手,在彼此眼里看见那片从未干涸的积水坑——所有友谊的小船,原来都诞生于最稚嫩的江湖,却能在岁月长河中,成为彼此的诺亚方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