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货市场的搪瓷缸缺了道珐琅,摊主却要价更高:“看这磕痕,盛过三代人的温水,这是包了浆的幸福。”

我的幸福启蒙在祖母的泡菜坛。她总说等“三伏天的雷声响过第七下”才能开坛,某年干旱无雷,她竟对着陶坛拍巴掌:“假装打雷喽!”那缸泡菜后来咸得发苦,却让全家笑了整个冬天。
更简单的秘境在凌晨的便利店。值夜班的姑娘总把关东煮的萝卜多煮十分钟,给环卫工阿姨的咖啡偷偷加奶糖。当我发现她把我的热可可换成无糖款,突然鼻酸——原来被记住口味,就是微小的史诗。
最本真的快乐属于修自行车的老汉。他给每辆修好的车铃系上红丝带,说这是“会唱歌的蝴蝶结”。孩子们故意把车弄坏,就为听他摇铃时哼走调的小曲。
如今搪瓷缸成了我的笔筒,祖母的泡菜秘诀录入家风档案,便利店姑娘考取了营养师,而老汉的铃铛谱被音乐学院收藏。但每个黄昏,我仍会用缺角的碗喝小米粥,在升腾的热气里数今日收集的幸福:麻雀啄食时的点头,陌生人让座时的微笑,甚至阵雨前蚂蚁搬家时的匆忙。
昨夜停电,我点燃积攒的蜡烛头。跳动的光晕里,突然看清所有烛泪都是幸福的形状——它们从不重复,却同样温暖。原来真正的幸福素来简单,它不需要华丽容器,只需一颗愿意为微小光亮点燃自己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