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足石刻的工匠在雕琢千手观音时,故意让右下第二十七臂空悬。导游说这是“留白手”——“若圆满到极致,反而失了慈悲的余地。”

我的首次领悟发生在保送选拔季。当我把名额让给患癌同桌,导师在推荐信上写:“此人懂得,有些星辰需让出轨道才能彼此照耀。”三年后,同桌研发的新药恰好救了我母亲的命。
更深刻的辩证法藏在敦煌藏经洞。当王道士用经卷换取修缮金时,他不知某卷《金刚经》的扉页正粘着西夏地图。这份“舍”让俄国探险家发现了黑水城,而“得”到的文物又在一百年后,帮助中国学者找回了失传的契丹文字。
最年轻的智慧在电竞赛场闪光。冠军战队突然在决赛弃用王牌战术,对手因措手不及而溃败。赛后队长展示战术板:“真正的胜局,要在舍得间为对手留足尊严。”
如今千手观音的留白手成了美学经典,我的舍让故事被载入校史,西夏经卷的轮回录入选外交教材,而战队的弃用战术正被商學院研究。但每至人生岔路,我仍会摩挲祖父传的歙砚——砚底刻着“舍九得一”,墨痕浸染处,恰是砚台最温润的部位。
昨夜整理旧物,发现初中时舍掉的航模奖杯里,塞着同桌的感谢信。纸页已脆,却托着一粒蒲公英种子。今晨启窗时,恰有风来,那种子竟在朝霞里开始了第二次远航。
原来舍与得从来不是选择题,而是同一枚月亮的两面——当我们为世界空出双手,宇宙自会还以更丰盛的拥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