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学楼北墙,有一片终年不息的绿浪。初春时,它们不过是几根暗红的细茎,贴着冰冷的水泥,像孩子松开父母的手后,怯怯地试步。我蹲在墙根,看那些卷须随风轻颤,却固执地探向每一寸缝隙。那一刻,我听见心里“啪”地一声——一粒种子,以另一种方式发芽:我向往爬山虎一样的人生。

我向往它的“低起点”。没有肥沃土壤,没有呵护的手,它从砖缝、从尘土、从别人不屑的角落出发。就像我,出生在普通工人家庭,没有天赋异禀,也没有耀眼履历,可爬山虎告诉我:起点低,不等于天花板低;只要肯出发,墙根也能通向云端。
我向往它的“借力而上”。卷须遇到粗糙,便化成吸盘,把每一次阻碍变成支点。物理竞赛前,我连电路图都画不规整,老师摇头,我却把错题一条条剪下,贴在墙,像爬山虎把“墙壁”当成“阶梯”。三个月后,省赛二等奖证书捧在手里,我摸到纸张的纹路,忽然懂得:借力,不是依赖,而是把阻力改写成扶梯的艺术。
我向往它的“向下扎根,向上生长”。盛夏暴雨,别的植物东倒西歪,爬山虎却越洗越绿,因为它在无人看见的缝隙里,悄悄生出气根,像给自己打隐形地桩。我也开始把“根”伸向更深处:晨练背英语,把耳机塞进跑道;深夜寝室熄灯,我打手电刷数学。别人笑我“卷”,我却知道,根扎得越深,风才吹不跑我向上的脸。
更向往它的“成片成景”。秋风起,爬山虎褪下绿袍,燃起一墙赤焰,整栋旧楼因此有了温度。我渴望有一天,自己的成长也能照亮他人:把笔记整理成册,留给下一届;回母校开一场分享,让墙根的“暗红”看见远方的“赤浪”。个体的攀登,若能连成一片,便是城市的朝霞。
如今,我站在五楼的窗口,俯视那片曾经怯怯的细茎——它们已攀到与我并肩。风过,绿浪起伏,像对我耳语:向上吧,少年,墙顶不是终点,天空才是。我伸手触碰玻璃,指尖映出淡淡的叶影。我知道,我正一步步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:爬山虎一样的人生——从尘埃起,向光而生,把每堵高墙,都走成通往天空的阶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