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叮铃铃——”放学的铃声本该是欢快的解放号角，可对我来说，却像催征的战鼓。我背着比平时沉一倍的书包，里面装着七科老师沉甸甸的“厚爱”：数学卷子三张、语文阅读两篇加作文、英语Unit 3~4单词抄写、物理实验报告、历史思维导图、道法小报，还有美术手工作业。我数了数，整整十三项!天边的晚霞红得刺眼，像给我打上的“加班”印章。
回到家，妈妈已把晚饭盛好。我扒了两口就钻进房间，掏出作业清单，像将军排兵布阵一样把本子摊满桌面。指针指向六点，我给自己打气：十二点之前应该能收工。可现实像气球，一戳就破。
数学先给了我下马威。最后一道几何，图形复杂得堪比迷宫，我连辅助线都画了三条才找到一点眉目。好不容易算出答案，已经耗掉五十分钟。我抬头松口气，脖子“咔”地一声，像年久失修的门轴。窗外对面楼的灯一盏盏亮起，人家开始洗漱，而我才刚翻开语文阅读。那是一篇写敦煌的散文，字句优美，可我无暇欣赏，只能机械地划关键词、写赏析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，像疲惫的拉锯。
英语抄写更考验耐心。一个单词写四遍，写完“environment”四十八个字母，我眼皮开始打架，手酸得握不住笔。我甩甩手腕，偷偷瞄一眼手机——22:17。朋友圈里，表哥晒出在大学的夜跑照片，配文“自由的味道”。我苦笑：我的自由，大概被困在这堆练习册里。
凌晨一点，历史思维导图还剩一半。彩色马克笔的气味熏得我头晕，纸上的时间轴像一条勒住脖子的绳索。我趴在桌上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，把“辛亥革命”四个字晕成一片蓝洼。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不是学生，而是一台被作业驱动的旧机器，齿轮都快磨秃。
第二天早读，全班变成“熊猫园”。同桌小宇边背古诗边打哈欠，眼泪鼻涕一起流;前排学霸阿楠也破天荒迟到了，理由是“写物理写到四点”。我们默契地相视苦笑，原来大家都在深夜的战场上孤军奋战。
我也试过“战术”调整：利用课间写选择题，午休背古诗，晚自习先啃难题。可老师像约好了似的，今天加一页，明天添一张，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。作业多，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，我举着微弱的手电，踉跄前行。
我知道，老师们希望我们把知识夯成铁，可铁也要有时间冷却成型。我多希望作业能少一点，精一点，让我能抬头看看夜空的星星，而不是永远低头与笔影作伴;让我有时间把数学题真正“想”明白，而不是用数量换分数;让我能在作文里写自己的话，而不是套话。
作业多的烦恼，是青春里一场漫长的马拉松。我仍在跑，也还会累，但我偷偷给自己留了一个“小目标”——写完今天这张数学卷，就去阳台深呼吸三十秒，让风把眼泪吹干，然后告诉自己：再长的隧道，也有出口，那束光，也许就在下一页纸的背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