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说,善良像灯塔,照亮他人;我却觉得,它更像藏在心底的手电筒,光线不强,却能在关键时刻把黑暗烫出一个洞。初二那年,我亲眼看见那束光如何穿透浓雾。

冬至的清晨,天色灰蒙,街灯尚未熄灭。我背着书包冲向公交站,远远看见司机正关门。我挥手大喊,车子却喷出一股尾气扬长而去。站台上只剩一个佝偻的身影——卖烤红薯的老爷爷。铁桶里的炭火将熄,红薯表皮皱得像他的手掌。我翻遍口袋,只有一枚硬币,连半价都不够。寒风钻进袖口,我打了个哆嗦,准备步行。
“孩子,等等。”老爷爷用铁钳夹出一个小红薯,裂开的金黄皮肉正冒热气。他把红薯塞进我手里,笑纹挤在眼角:“天冷,拿着暖手。”我慌忙把那枚硬币递过去,他却摇头:“下次,等你长大再还。”那一刻,炭火猛地亮了一下,仿佛有人往心里添了一把干柴。我捧着红薯,指尖瞬间有了温度,眼眶也跟着发烫。
到学校后,我把经历写进周记,语文老师给了一个“优+”,并在全班朗读。几天后,同学们凑钱买了两袋新炭,和我一起送到老爷爷的摊位。那天,站台上的火燃得格外久,红光映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,像给冬天涂了一层薄薄的朝霞。
高考前夜,我焦虑得在小区转圈,忽然闻到熟悉的甜香——原来是位阿姨在角落烤红薯。我买下一个,却悄悄在纸袋里多放了二十元。转身离开时,我听见她轻声吆喝:“烤红薯,热乎的,能暖手!”那声音穿过十年光阴,与老爷爷的笑纹重叠。我终于明白,善良的光不会熄灭,它只是从一只手电筒传到另一只,电池换了一节又一节,光束却越来越长。
如今,每当夜路无人,我仍会感到害怕,却不再绝望。因为我知道,心底那束光只要轻轻一按,就能在黑暗中烫出一个洞,让我看清脚下的路,也看见前方同样亮着的手电——它们此起彼伏,像星星落在人间,把漫长的黑夜,缝成温暖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