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不大,却装得下整个四季。清晨的薄雾、午后的阳光、傍晚的灯火,都在这片水面悄悄折叠。

人工湖藏在小区最安静的角落,像一枚被城市遗忘的绿纽扣。冬天,湖水结了薄冰,像一面蒙尘的镜子,偶尔有麻雀掠过,留下一圈圈细小的涟漪。我站在木栈道上,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盘旋,又悄悄消散。湖边的柳树早已褪尽叶子,只剩下细长的枝条垂在水面,像老人稀疏的银发,轻轻触碰着冰层。
第一场雪落下时,整个湖面变成了奶油蛋糕。孩子们穿着羽绒服,蹲在岸边,把雪团成球,试图让它们在冰面上滑行。有个小女孩把一片枯叶放在雪球上,说那是“小船”。雪球滚了半米就停下,枯叶却继续漂着,像一枚迟到的信笺。我蹲下来,发现冰层下还有几尾红色的锦鲤,它们游得很慢,仿佛也在欣赏这场雪。
傍晚,路灯一盏盏亮起,橘黄色的光晕在冰面上晕开,像打翻的蜂蜜。遛狗的老人牵着金毛慢慢走过,狗鼻子在雪地里拱出一个个小坑。远处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,是哪家窗户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。我伸手摸了摸湖边的石凳,雪已经化了,留下湿漉漉的凉意。这一刻,突然觉得整个冬天都温柔起来。
人工湖很小,却盛得下整个冬天的记忆。它记得第一场雪的重量,记得孩子们笑声的弧度,记得我离开时,鞋底沾上的那片冰凉的雪。明年春天,冰会化,柳会绿,而此刻的寂静与温柔,会像湖底那几尾锦鲤一样,悄悄游进我的梦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