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开窗的刹那,一缕暖融融的气息突然涌进鼻腔——是阳光的味道!它不似花香那般馥郁,也不像雨后泥土的腥涩,而是一种干燥的、带着蜂蜜般甜香的暖意,像外婆晒过的棉被,像童年老房子里飘着的温柔。
记得小时候总爱趴在外婆的藤椅边,看她把棉被抱到院子里晾晒。竹篙上的蓝白碎花被面吸饱了阳光,渐渐鼓胀起来,像一块蓬松的云。外婆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,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。"小馋猫,凑这么近干嘛?"她笑着戳我额头,而我却固执地深吸一口气——那被褥里钻出的暖香里,分明裹着阳光的金色颗粒!后来才知道,那是棉纤维被晒得蓬松后释放的纤维素气息,混合着空气里悬浮的微尘,被体温烘烤成记忆里的味道。
去年深秋住院时,病房朝北总缺阳光。直到某个午后,邻床奶奶的女儿推来轮椅,执意要推我去天台。"你看这阳光!"她掀开我身上的薄毯,将我的手按在栏杆晒得温热的铁皮上。刹那间,久违的暖流漫过指尖,像无数根金线穿透雾霭,直往骨头缝里钻。消毒水的气味被驱散,取而代之的是楼下车棚里晾着的白衬衫飘来的清香,是楼下小卖部爆米花机偶尔溢出的甜香,它们都被阳光熬煮成了一锅温柔的浓汤。
现在每当我闻到阳光的味道,总会想起那些被温暖包裹的时刻:妈妈晒在阳台上的校服带着肥皂与阳光的双重香气;图书馆角落里旧书页间蛰伏的干燥芬芳;甚至冬日里呵着白气的小摊前,烤红薯裂开时冒出的甜香——原来阳光从未缺席,它只是悄悄躲在每一寸被爱照耀过的地方,等待我们闭上眼睛,用心灵去轻轻嗅闻。
这世间最奢侈的香水,大概就是阳光的味道吧?它免费却珍贵,平凡却永恒,当我们学会在寻常日子里驻足凝望,就会发现,连风里都飘着晒暖了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