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突至时,我正走在没有路灯的乡间公路上。沉重的雨滴砸在柏油路面,溅起的水花在黑暗中泛着惨白的光,像无数转瞬即逝的泡沫。

借着一道闪电,我看见前方有位佝偻的老人。他没打伞,只是将塑料雨衣裹紧怀里的书包,自己却任凭大雨浇淋。我快步上前,将伞倾向他那侧。他抬头看了看,布满皱纹的脸上雨水纵横,却露出个模糊的笑:“给孩子送作业本,明天考试呢。”
我们并肩在雨幕中前行。他告诉我,孙子在镇上读书,父母都在外地打工。“这路我走了三年啦,”他的声音混着雨声,“晴天走四十分,雨天多一刻钟。”说着,他小心地调整了下怀里的书包,那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。
又是一道闪电,照亮前方塌方的路段。浑浊的泥水漫过路面,不知深浅。老人却熟练地折了根树枝探路:“跟着我的脚印走。”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坚定沉稳,我跟在他身后,突然觉得这倾盆大雨也不再那么可怕。
终于看到村口的灯火时,雨势稍缓。老人指向远处一扇亮着的窗:“那就是我家。”他接过我执意塞给他的伞,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。我站在分岔路口,衣服早已湿透,心里却莫名温暖。
雨还在下,路依然很长。但我知道,当明天的太阳升起,这条被雨水浸泡过的路会变得更加坚实。而那些在雨夜中传递的温度,会像种子一样,在无数个相似的雨夜里,生根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