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角的风铃还沾着暮色,我已提着陶壶走向庭院。秋夜的风裹着桂子香,轻轻掀动竹帘时,月亮正从云隙里漫出来,像泼翻了的银汞,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。

石桌上的白瓷酒壶早备好,我取来枯枝点燃炭炉,看着火苗舔舐壶底,将月光一点点揉进酒里。壶身渐渐泛出暖光,酒液在壶中轻轻晃荡,竟像是盛着一捧碎星。记得幼时外婆总说,月光是酿了千年的酒,秋夜温着喝,能醉倒岁月。那时我总不信,直到此刻指尖触到温热的壶壁,才忽然懂了 —— 原来有些温柔,真的能在时光里酿成酒。
炭炉噼啪作响,酒香混着桂香漫开来。我斟出一杯,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片月光,抿一口,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,连往事都变得柔软。想起去年此时,也是这样的月夜,好友坐在对面,我们不谈琐事,只就着月光说些细碎的话,酒喝到微醺时,连影子都染上了酒意。如今虽只剩我一人,但月光依旧,酒香依旧,那些温暖的瞬间,早已随月光一同融进这壶酒里。
风渐柔,月更明。我又添了些炭火,看着月光在酒壶上流转,忽然觉得,这温酒的时光,才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样。不必追赶什么,不必强求什么,只静静坐着,让月光酿酒,让时光沉淀,便已是人间好时节。
夜深时,壶中酒已过半,月光却依旧满庭。我轻轻盖上壶盖,知道这壶浸了月光的酒,会陪着我,走过往后许多个温柔的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