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的菜市场,豆腐陈的推车碾过积雪。他要在早市前磨完三十板豆腐,每板切四十八块——“多出来那块,是给孤老院的添头。”这个规矩,他守了二十年。

我的平凡启蒙来自环卫工周姨。有次我晨跑撞翻她的簸箕,她却先拾起我掉落的准考证:“娃,前程比街道干净要紧。”后来总见她用竹帚在尘土里写字,暴雨后现出工整的楷书:“愿天下读书人皆有光明。”
更隐秘的伟大在古籍修复室。老师傅花三个月修补《论语》残页,完工那夜却偷偷把“君子不器”的“不”字补出缺口。他说:“留点残缺,后人才会思考为何要不器。”
最年轻的伟大藏在支教笔记里。大学生教山里孩子念“翱翔”,孩子们却指着漏雨的屋顶问:“老师,这个字能补瓦吗?”现在他们发明的“汉字补房法”,正在贫困山区推广。
如今豆腐陈的摊前挂了液晶屏,实时显示孤老院需求;周姨的帚书被制成字库;《论语》的故意残破处成了哲学考点;而孩子们的汉字瓦片,正在联合国展厅发光。
白露那夜,整条街为周姨退休办灯会。当她推着挂满彩灯的保洁车走过,每家窗台都亮起“谢谢”。那辆普通的环卫车,霎时成了银河系最璀璨的星座。
晨光中,豆腐陈突然在摊前教孩子磨豆浆。乳白浆汁沿着石槽流动时,他轻声说:“伟大从来不是惊天动地,而是把一件小事,做成流淌的光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