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清晨五点,小区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,总会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——扫地的李师傅。他穿着褪了色的橘黄马甲,握着一把比他还高的竹扫帚,“沙沙”声像一支旧唱片,把夜色一点点撕开。我赶着去早读,常常低头匆匆,连“早”字都懒得丢给他。直到那天,大雪骤至,气温陡降到零下七度,我缩着脖子冲出门,却看见李师傅正蹲在地上,用冻得通红的手抠着井盖缝隙里的冰碴。雪花落在他花白的鬓角,瞬间化成细小的水珠,像给他镀了一层微光。我停住脚,第一次认真看清他的脸:皱纹纵横,却掩不住眼神里的亮。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原来有一种光芒,不耀眼,却能照亮别人的清晨。

傍晚回家,路灯亮起,楼道口飘来葱花的焦香。是住三楼的王阿姨,又在给加班的年轻人送热汤面。她丈夫早逝,女儿远嫁,一个人守着小小的裁缝铺,却把日子缝得细密温暖。谁家拉链坏了、扣子掉了,她总笑眯眯地摆手:“小事,顺手。”我帮她提过几次缝纫机,她塞给我一把糖:“别嫌甜,日子苦了就含一颗。”糖纸五颜六色,像零散的星星,被我攒在玻璃瓶里,夜里写作业写累了,就摇一摇,听它们“哗啦”作响,仿佛整个楼道都亮起了灯。
周末,我去菜市场帮母亲买西红柿。人挤人,我攥着零钱手足无措。忽然,一只粗糙的手掌轻轻托住我的肘弯:“孩子,别被挤倒。”是卖豆腐的大叔,他把我拉到摊位后面,用沾着豆香的围裙擦了擦秤盘,又送我两块热腾腾的豆腐渣饼,“回家撒点糖,香。”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豆渍,笑容却像刚磨开的豆浆,泛着温热的白。
我终于明白,所谓光芒,并非一定要来自太阳,也可以是一句叮咛、一把糖、一块饼,是雪夜里抠冰的“沙沙”声,是楼道里飘出的葱香,是陌生人掌心里传来的温度。它们微小,却像暗夜里的萤火,连成一片,便足以照亮人间。我愿做其中一点微光,不必惊天动地,只需在他人需要时,悄悄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