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变成一只小鸟，不是课本里那只会“叽叽喳喳”的修辞，也不是动画片里顶着光环的公主信使，而是一只掌心大小、灰不溜秋的麻雀——平凡得连猎人都懒得回头，却能把天空当成自家后院，把风当作免费公交。
周一清晨，当人类的我还被困在被窝与闹铃的拉锯战里，麻雀的我已蹲在操场最高的旗杆顶上。七点整，国歌轰然响起，我跟着节奏点头打拍子，顺便把“哔哩啪啦”的鸟粪精准投放到校长锃亮的皮鞋上——那一刻，我宣布：早读课迟到与我绝缘，因为我根本不用打卡!
变成小鸟的第一好处是“逃课合法”。第二节数学课要考立体几何?我拍拍翅膀，从后排窗缝“嗖”地溜号，再借一阵上升气流，三分钟登上城市上空的“云端看台”。下方的教学楼变成积木，操场变成抹茶饼干，至于函数抛物线，不过是烟囱里冒出的几道弯曲白烟——原来从高处看，烦恼也会自动缩小比例尺。
然而，鸟生并非全糖。周四突降暴雨，我躲进图书馆檐下，翅尖还是被打湿，像裹了一层沉重的面糊。冷风吹来，我止不住哆嗦，忽然想起妈妈常说的一句话：“教室的屋顶虽矮，却永远漏不着你。”那一刻，我第一次怀念起滚烫的暖气片、粉笔末混合泡面的味道，甚至怀念同桌把我橡皮切成碎渣的“咔嚓”声。
雨停后，我飞回教室窗外，玻璃上映出一只落汤鸡般的麻雀，也映出室内同学们昂首答题的侧影。原来，把天空当考场的我，也在做一份隐形试卷：题目叫自由，分值叫责任，而标准答案，写在每一次振翅的抉择里。
周五傍晚，我落在自家阳台，用喙轻敲窗棂。妈妈打开窗，困惑地打量这只灰扑扑的小家伙。我跳上她的掌心，啄了啄她腕上那块总嫌我磨蹭的手表，又望了望书桌上一摞未写完的作业。那一刻，我听见体内“嘭”的一声——羽毛褪去，翅膀变回手臂，我重新成为那个会皱眉、会大笑、会迟到的普通中学生。
当我再次拿起笔，数学卷子上的抛物线不再只是令人头大的曲线，它仿佛是我掠过教学楼的航迹;语文阅读里的“羁鸟恋旧林”，也多了翅膀拍打雨水的重量。原来，我想变成的从来不是小鸟，而是那双能同时看见天空与地面的眼睛——既能仰望云端的高度，也珍惜课桌的温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