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老旧小区的青石板上,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正蜷缩在墙角。它的毛发像被秋风撕碎的布条,沾满尘土与油渍,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还倔强地闪着光。

它叫“阿黄”,是这片街区最沉默的住客。每天中午十二点,当对面小学的放学铃响起,它就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的小卖部旁——那里常有孩子掉落半根火腿肠或碎饼干。但今天,小卖部的老板娘早早关了门,阿黄只能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烤肠味,肚子发出空荡的回响。
风卷起一张被丢弃的煎饼包装纸,阿黄的耳朵动了动。它循着纸屑飘动的方向,一瘸一拐地走向街角的垃圾桶。那里堆着附近餐馆倒掉的剩饭,酸腐的气味混着辣椒油的辛辣。它用鼻尖顶开塑料袋,叼出一块沾着酱汁的鸡骨头,却突然僵住了——垃圾桶后,蹲着一个小女孩。
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手里捧着一个铝制饭盒。她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推到阿黄面前,里面整齐地码着半块煎蛋、几根青菜,还有一块完整的红烧肉。阳光透过饭盒的缝隙,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,像一场无声的邀请。阿黄的后腿微微发抖。它记得上周,有个男孩用石头砸它的尾巴;前天,穿皮鞋的男人踹翻了它的水碗。但此刻,它慢慢俯下身,舌尖卷起一粒米饭,尝到久违的温热。小女孩蹲着没动,只是轻声说:“你吃吧,我偷偷留的。”她的声音像春天第一滴融化的雪水。
饭盒见底时,阿黄第一次主动靠近人类。它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女孩的手背,留下一个浅浅的油印。女孩笑了,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,像一轮小小的月亮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,系在阿黄脏兮兮的脖子上——那是她跳绳断掉后剩下的半截。
“妈妈说,系了红绳的狗狗会有好运气。”女孩把剩下的红烧肉汁倒进瓶盖,推到阿黄面前,“明天我还来。”
第二天中午,阿黄提前半小时蹲在垃圾桶旁。阳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条等待的河。当女孩气喘吁吁跑来时,它第一次摇起了尾巴——不是对食物的讨好,而是对“被记得”的回应。饭盒里这次装着完整的鸡腿,女孩说:“我考试得了满分,妈妈奖励的。”
后来,小卖部的老板娘悄悄在店门口放了水盆;晨练的老爷爷开始把吃剩的包子掰成小块;连那个总踹它的皮鞋男人,也偶尔扔来一根没啃干净的肉骨头。阿黄的午餐不再只是垃圾桶的残羹,而是整个街区拼凑出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