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不会说话,却用每一次跳动告诉我:时间不是敌人,是偷偷爱着我们的老朋友。

去年冬天,我在鼓楼旧货市场的角落里发现了它——黄铜外壳带着细微的划痕,像老人眼角的皱纹。表盘是温柔的奶油色,数字是凸起的立体字体,12点位置还画着一朵小小的玫瑰。摊主说:“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货,走得可准了。”我花了30块钱,把它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带回了家。那天天津的风刮得脸生疼,可它在我口袋里发出细微的“咔嗒”声,像在说“带我回家”。
它住在我床头的木质小柜上,每天清晨5:30准时响起。不是刺耳的电子音,而是“叮铃铃”的金属铃声,像一串风铃被春风轻轻碰了一下。我最爱的是它的夜光指针——黑暗中会发出萤火虫般的绿光,我常常半夜醒来,看见那两点微光在移动,像两颗小小的星星在表盘上散步。
暑假我去北京参加夏令营,托爷爷照顾它。回来时,它沉默地躺在抽屉里,指针停在3点17分。爷爷说:“不小心摔了一下,就不走了。”我急得快哭了,抱着它跑遍天津的钟表店。最后在劝业场一位白发老师傅那里,他用镊子夹起一个比芝麻还小的齿轮,说:“看,就是它罢工了。”当熟悉的“咔嗒”声重新响起时,老师傅笑着说:“老物件有灵性,它舍不得你。”
它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耐心——着急时盯着它看,秒针像故意走得特别慢;开心时一回头,它已经悄悄走了好远。第二件事是珍惜——去年冬天妈妈生病住院,我每天6点起床熬粥,是它用铃声告诉我:新的一天开始了,妈妈会好起来的。第三件事是告别——今年春天,它的黄铜外壳开始泛绿锈,走得越来越慢。我知道,就像人会老一样,它也在慢慢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