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盆开在冬天的茉莉
阳台的茉莉在腊月开了花。细碎的白瓣顶着薄霜,香气却执拗地往屋里钻,像外婆总爱悄悄往我书包里塞的桂花糖。
上周大扫除时,我在储物间翻出个褪色的布包。里面裹着双棉鞋,针脚歪歪扭扭,鞋头还缝着只笨拙的小熊。“这是你小学时,外婆戴老花镜缝了三个晚上的。” 妈妈擦着镜框上的灰,“她说店里的棉鞋太硬,非要自己纳鞋底。” 我摸着鞋里的绒毛,忽然想起那个雪天,外婆举着这双鞋在校门口等我,围巾上的雪化成水,在领口积出小小的水洼。
冬至那天,我学着妈妈的样子煮汤圆。糯米粉在盆里结成块,我笨手笨脚地揉着,像在跟团不听话的棉花较劲。忽然听见敲门声,外婆拎着袋芝麻馅站在门口,鼻尖冻得通红:“我猜你不会调馅。” 她接过面团的手布满裂口,却把糯米粉揉得光滑,指尖沾着的白粉,像落了层细雪。
汤圆浮起时,茉莉的香气混着甜香漫开来。我往外婆碗里多舀了两个带馅的,她却夹回我碗里:“你爱吃甜的。” 灯光落在她银白的发上,我忽然发现,她的背比去年更弯了些,像株被岁月压弯的稻穗,却总把饱满的谷粒留给别人。
第二天清晨,我把那盆茉莉搬进外婆的房间。她正坐在窗边择菜,晨光穿过花瓣落在她手上,把那些裂口照得像藏着细碎的星光。“外婆,花好香。” 她抬头时,眼里的惊喜像个孩子,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,又赶紧缩回来,怕碰掉了那点脆弱的白。
原来感恩从不是郑重的誓言。是把滚烫的汤圆往她碗里推,是记住她爱吃的芝麻馅,是在某个寻常的清晨,为她搬来一盆会开花的春天。就像这茉莉,从不说感谢,却把所有的香,都给了那个为它浇水施肥的人。
《一碗阳春面》
那是个飘着冷雨的深秋傍晚,我缩在教室角落,盯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。同学们早已被家长接走,只剩下我的书包孤零零地挂在课桌边。父亲出差,母亲在医院值夜班,我攥着那张写着"自己回家"的便签,第一次尝到了委屈的滋味。
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。是班主任李老师,她手里提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。"就知道你还在这儿,"她蹲下来与我平视,"我煮了面,一起吃吧。"办公室的日光灯下,那碗阳春面清亮得能照见人影,几片葱花浮在汤面上,像小小的绿舟。
她把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我肩上,袖口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。我们共用一只搪瓷碗,她总是把荷包蛋往我这边推。面汤的热气模糊了镜片,我听见她说:"我小时候也常吃百家饭,村里的王婆婆总给我留灶膛煨的红薯。"她的声音很轻,却让我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:受过温暖的人,才会懂得传递火种。
如今每次路过学校旁的面馆,我总会想起那晚的阳春面。去年教师节,我带着保温桶站在办公室门口,桶里是我试验了三次才成功的荷包蛋面。李老师掀开盖子的瞬间,蒸腾的热气里,我看见她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——就像当年那个对着面汤偷偷抹眼泪的小女孩。
有些温暖就像种子,会在时光里生根发芽。那碗普通的面条教会我,感恩不是隆重的仪式,而是把曾经接收到的光,以最朴素的方式继续传递下去。就像此刻我在厨房学着擀面条,窗外的秋雨依旧,但温暖已经找到了生生不息的循环。
《那碗红糖姜茶里的温暖》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我缩在教室里,额头却烫得厉害。早上出门时还精神抖擞的我,此刻却浑身发冷,连握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。
"怎么了?脸色这么差?"班主任李老师走过来,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,"这么烫!"她二话不说,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:"阿姨,小雨发烧了,您能来接她吗?"
没过多久,教室门口就出现了妈妈的身影。她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,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,贴在额头上。看到我时,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快步走到我身边:"怎么烧得这么厉害?"说着,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,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结。
回家的路上,妈妈把伞几乎全遮在我这边,自己的右肩却淋得透湿。我靠在她身上,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,那么温暖,那么让人安心。
到家后,妈妈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,就直奔厨房。我躺在沙发上,听见厨房里传来"叮叮当当"的响声。不一会儿,妈妈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:"趁热喝,发发汗就好了。"
我接过碗,发现妈妈的指尖冻得通红。她一定是在冰冷的水龙头下洗生姜时被冻的。茶碗里飘着几片姜片,红糖的甜香混合着姜的辛辣,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。我小口啜饮着,热茶顺着食道流下去,浑身都暖了起来。
"慢点喝,别烫着。"妈妈坐在我身边,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额头。我抬头看着她,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,黑发间也夹杂着几根白发。那一刻,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,眼眶也不自觉地湿润了。
这碗红糖姜茶,不仅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,更温暖了我的心。原来,感恩不需要惊天动地的举动,它就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——藏在妈妈冒雨接我的伞下,藏在她冻红的指尖里,藏在这碗充满爱意的姜茶中。
雨还在下,但我的心里却晴空万里。因为我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永远有人愿意为我撑伞,为我熬一碗最暖心的姜茶。这份爱,就是我最珍贵的财富,也是我永远感恩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