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的厨房总飘着淡淡的香,不是重油重盐的浓烈,是绿豆汤熬到酥烂的清甜,是白粥卧着溏心蛋的温润。我曾以为,人生的滋味该是火锅沸腾的热烈,是蛋糕甜腻的馥郁,直到那个梅雨季的清晨,才懂了 “清欢” 二字的真意。

那天雨下得绵密,外婆在煤炉上炖着冬瓜虾米汤。她坐在小板凳上,慢腾腾地剥着虾米,指尖沾着细碎的盐粒。我趴在桌边看,看水汽在玻璃上晕出白雾,看冬瓜在汤里慢慢变得透明。“急什么,” 外婆笑着拍我的手,“好汤要等,就像好日子,得慢慢品。”
汤炖好时,雨刚好停了。青瓷碗里盛着清亮的汤,虾米蜷着橙红的身子,冬瓜浮在水面,像块白玉。我舀起一勺,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,没有复杂的调料,只有冬瓜的鲜、虾米的咸,混着柴火的烟火气,在舌尖轻轻散开。外婆坐在对面,喝着粥,就着一碟腌萝卜,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。
后来我在城市里尝过无数珍馐,山珍海味摆满桌,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直到某个加班的深夜,我煮了一碗白粥,就着咸菜,忽然想起外婆的冬瓜汤 —— 原来最动人的滋味,从不是浓墨重彩的堆砌,是平淡日子里,一碗热汤、一句叮嘱,是慢下来时,能尝到的生活本真。
窗外的霓虹再亮,也抵不过外婆厨房的那缕微光;宴席再丰盛,也比不上青瓷碗底那抹清欢。原来人生最珍贵的滋味,藏在简单的烟火里,藏在懂得慢下来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