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学楼西墙爬满了爬山虎，像谁打翻了绿色的颜料罐，把整面墙染得深浅不一。我总爱站在廊下看它们——那些细密的卷须像无数只小手，牢牢抠住砖缝，在风里荡出层层叠叠的绿浪。
第一次注意到爬山虎是在初秋。那时它的叶子刚染了层浅黄，像被揉皱的绸缎。同桌小棠指着墙根说："你看，它们的脚是吸盘!"我凑近瞧，果然见褐色的小爪子紧紧扒着墙面，连最细的砖缝都被撑出淡白的印子。忽然想起科学课上学的：爬山虎靠卷须顶端的吸盘攀援，哪怕暴雨冲刷、狂风撕扯，也从不会松劲。
真正读懂它们的坚韧，是在去年深冬。一场大雪压弯了院里的梧桐，我缩着脖子路过西墙，却见爬山虎仍倔强地绿着——叶片虽蔫了，吸盘却像焊死的铆钉，把枯藤牢牢钉在墙上。雪水顺着藤蔓往下淌，在砖缝里积成小水洼，倒映出它们交错的影子，像幅水墨画里未干的笔触。"它们冬天也不落叶吗?"我问扫雪的张爷爷。他哈着白气笑："傻丫头，叶子落了根还在，等春风一吹，又该爬满墙啦!"
今年春天，我亲眼见证了这场"复活"。三月的第一场雨过后，西墙冒出星星点点的鹅黄嫩芽，像谁撒了把碎金。不出半月，新藤已蹿出半人高，卷须试探着伸向更高的砖缝，仿佛在丈量天空的高度。最妙的是雨后，每片叶子都挂着水珠，风过时簌簌滚动，整面墙便成了流动的翡翠屏风。
上周班级布置文化墙，我提议用爬山虎做主题。当我们把"向下扎根，向上生长"的标语贴在藤蔓旁时，小棠忽然说："其实我们班也像爬山虎呢——上次运动会接力赛落后，大家没放弃，最后一棒反超夺冠;这次月考退步，我们一起补课到天黑......"阳光穿过叶隙洒在她脸上，我忽然懂了：爬山虎从不是孤勇者，它的每片叶子都在彼此支撑，每根藤蔓都在接力向上。
此刻我望着西墙，看风掀起层层绿浪。那些看似柔弱的卷须，用最原始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智慧：既要深深扎根于脚下的砖石，又要勇敢伸展向远方的光。而我们，何尝不是在生活的墙面上攀爬的爬山虎?只要根须紧攥信念，卷须敢探未知，终有一日，会在属于自己的高度，织就一片璀璨的绿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