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火上的夏天
晚霞把天台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时,爸爸正把烤炉架在栏杆边。炭块在铁皮盆里泛着红,青烟裹着松木的香气飘向隔壁楼顶,惊得晾衣绳上的衬衫轻轻摇晃。我蹲在泡沫箱前翻捡食材,鸡翅尖的油蹭在手指上,黏糊糊的,像握着块融化的阳光。
妈妈系着碎花围裙穿肉串,签子穿过饱满的肉块时,总会溅出几滴汁水。“当心扎手。” 她把穿好的羊肉串码在盘子里,肥瘦相间的肉块上还沾着孜然粒,“你爸去年就被签子戳破了手指,还嘴硬说没事。” 爸爸在旁边煽风的手顿了顿,炭灰趁机钻进他的鼻尖,打了个响亮的喷嚏,逗得妹妹直拍大腿。
第一串鸡翅上架时,油脂滴在炭火上,“滋啦” 一声腾起小股火苗。我举着扇子猛扇,烟却顺着风扑进眼睛,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往下淌,倒把爸爸笑得直不起腰。他接过扇子示范:“要斜着扇,像给炭火挠痒痒。” 果然火苗温顺下来,鸡翅表皮渐渐烤成焦糖色,刷上蜂蜜的刷子轻轻一蹭,就能带起透亮的油光。
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也端着食材上来了。张阿姨的烤茄子铺着厚厚的蒜蓉,蒸腾出的香气能绕着天台转三圈;李叔叔带来的冰镇啤酒,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,碰杯时的脆响里,泡着整个夏天的清凉。妹妹和隔壁的小男孩抢最后一串烤玉米,金黄的玉米粒沾在嘴角,像偷吃了星星的小馋猫。
夜幕降临时,天台的灯串亮了起来。暖黄的光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,也落在烤焦的吐司边儿上。爸爸举着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,非要和我碰个 “串”,签子相撞的轻响里,油脂滴在炭上的声音还在继续。妈妈把凉好的毛豆推到中间,翠绿的豆荚上还沾着盐粒,嚼起来的脆响和远处的蝉鸣格外合拍。
收拾残局时,发现天台的角落里藏着几粒烤焦的玉米粒,炭灰下还埋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。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,卷走最后一缕烟,却吹不散手指间残留的孜然香。装垃圾的袋子鼓鼓囊囊,里面不仅有竹签和锡纸,还裹着满当当的笑声,和炭火上那个不肯落幕的夏天。
烟火人间
夏夜的烧烤摊是城市最生动的表情。老杨的摊位就支在巷口的梧桐树下,油腻的灯箱上"天天烧烤"四个字缺了"天"字的横杠,倒像是故意给夜空留了扇窗。
铁架上的炭火正红,羊肉串滴落的油脂激起一串火星。我和发小阿成坐在掉漆的塑料凳上,看他爸——我们喊老杨叔——用蒲扇控制火候。那把豁了边的蒲扇有节奏地摇晃,扇出的风裹着孜然香,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,像皮影戏里的角色。
"学生娃别光吃肉。"老杨叔突然往我们面前拍了两串烤馒头。焦黄的表面裂开细纹,露出里头雪白的芯子,抹了腐乳的地方泛着诱人的玫红。阿成偷喝他爸的啤酒,泡沫沾在嘴角,被路灯照得亮晶晶的。
隔壁桌的建筑工人们正在用筷子开啤酒瓶,"砰"的声响惊飞了树上打盹的麻雀。穿睡衣的大妈端着自家饭盒来买茄子,非要老杨多放蒜末。最有趣的是骑平衡车路过的小女孩,盯着我们的烤鸡翅挪不动步,她妈妈只好叹着气买了串不加辣的。
夜渐深时下起小雨。塑料棚顶噼啪作响,老杨叔支起准备好的遮雨布。我们帮着搬调料罐,发现装辣椒面的铁盒居然是用旧奶粉罐改的,盖子上还印着褪色的熊猫图案。雨水顺着布沿滴进炭火里,腾起的蒸汽模糊了所有人的脸。
回家的路上,烧烤的气味顽固地粘在衣领。阿成突然说:"我爸的炭火里,烤着半条街的故事。"我想起老杨叔烤馒头时专注的侧脸,那些被烟火熏黑的皱纹里,或许就藏着最朴实的生活哲学。明天太阳升起时,梧桐树下又会支起那个缺角的灯箱,而我们的青春,就这样被一串烤馒头永远留在了某个夏夜。
炭火红处的烟火气
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巷子,我站在"老王烧烤"的招牌下,看白铁皮烟囱里飘出的青烟扭成柔软的弧线,和天边的晚霞缠在一起。老板老王正弯腰往炭炉里添煤块,火舌"轰"地窜起来,映得他黝黑的脸膛发亮,围裙上溅着的油星子像撒了把碎星星。
"丫头,来啦?"老王擦了把手,从冰柜里提出一袋滋滋冒冷气的羊肉串,"今儿现切的后腿肉,肥瘦相间。"他麻利地把肉串摊在铁盘上,撒上盐粒、孜然粉,再淋一勺秘制辣椒油。油珠子顺着肉块的纹理往下淌,在炭火上"滋啦"爆开,瞬间腾起带着焦香的白雾,熏得人鼻尖发痒。
隔壁桌的小情侣正举着手机拍烤架,女孩的羊角辫随着转头轻晃,男孩举着竹签的手有点抖:"先吃这个鸡翅吧,我看着它烤的。"油亮的鸡皮泛着蜜糖色,裂缝里渗出晶莹的肉汁,咬下去时"咔嚓"一声,像咬碎了满嘴的星光。穿花衬衫的大叔独占一张小桌,面前堆着七八个啤酒瓶,他啃着烤韭菜,忽然扯着嗓子喊:"老板,再加份烤茄子!要掰成八瓣的啊!"
我最爱的是烤年糕。老王把年糕片贴在炭炉内壁,不一会儿就鼓起金黄的泡泡,像给月亮贴上了糖霜。用竹签挑起来,软糯的年糕拉出长长的丝,蘸上白糖,甜滋滋的味道混着炭火的焦香,在舌尖炸开一朵花。隔壁桌的阿姨探过头来:"姑娘,你这吃相像我家小孙女。"我不好意思地笑,看见她正把自己烤糊的肉串夹给老伴:"你尝尝这个,焦香!"
夜色渐浓时,炭炉里的火渐渐弱了,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红光在煤块间跳跃。老王坐在小马扎上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,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烤得酥脆的肉皮。巷子尽头的路灯次第亮起,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连着烧烤架上残留的竹签、空了的啤酒瓶,还有空气中迟迟不散的烟火气,都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注脚。
回家的路上,晚风送来烤蒜的辛香,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想:所谓人间至味,大概就是炭火红处,一群人围坐着,把平凡的日子烤得热气腾腾。
寻根记·肉串
走曾经走过的路,唱曾经唱过的歌,吃曾经吃过的肉串。
有些地方你可能从来没有去过,但当你真实地走上去时,你会觉得,自己在几年前,十几年前,甚至超出自己年龄的若干年前来过。你到过,你真实地居住过,每个角落你都抚摸过。曾在《索探与发现》节日中,看到有位科学家说过:因为空气中浮动着曾生活在这里的人的脑电波,而你恰好接收到那组电波,而留下这电波的人,就是我们称呼过的“前世”。
通师一附老校区和老一附的肉串对于我,就是如此的存在,真实却又荒诞。
风声席卷。
很早就听说老一附的肉串,于是借着周末的午后,我去了趟老一附。穿过胡同,便看见两排高大的梧桐,朝老一附走去,便看见一个肉串摊,摊主是一个老爷爷。白色的围墙有些发黄,还有一群不知何时被画上去的黑色的骏马,奔腾着,跑向未来。老一附迁走了,这让肉串摊冷清了许多。但我仿佛听见了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与校钟浑厚的声音,它们渐渐清晰,却又模模糊糊,但却从未离去。
隐约中,我看到围着青色围裙的老人把肉串放入油锅的漏网中,用前头焦黑的筷子在油锅里画圈子,油锅沸腾了,发出“噼噼啪啪”声响,霎时,浅金色泡泡不断浮现锅面,又碎裂在空气中,阵阵香气弥漫开来。老人提出漏网把子,夹出肉串放到盘里,递给食客。食客笑了,笑肉串的美味,老人笑了,笑食客对自己肉串的满意。
不知不觉,我也走到了摊前,点了两个大骨头,便在一旁等。肉串下锅了,阵阵香气扑面而来。我接过乘着肉串的盘子,抹上老人秘制的香酱,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。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肉签,放在鼻前嗅了嗅,大骨头特有的香,酱料的甜,还掺和进了空气中树木清新的气息。阳光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撒在肉串上,肉串上便镀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色,如梦如幻。我咬下一块肉来,那厚厚的香酱立马化开在了我的口中,有些甜,有些辣,味觉细胞一点点吸收肉酱的美味,然后一个个放松下来,留下满口的回味。牙齿一张一合,我咬了口那鲜嫩的肉,大骨头没有炸得香脆的皮,却有柔嫩的肉。一口咬下来,那股子油噢,直往嘴里冒,涌得牙齿上都是。我把肉吞了下去,肉顺着我的喉咙滑到心里,让我全身心感受到了肉串的美味,我享受地闭上眼睛。“好吃吗?”老人擦了把汗,转过头,眼里满是期待。“好吃”。我笑着扯了把纸巾,擦去嘴角的油渍。“嗯,我这肉串味道几十年没变噢!”几句亲切的南通话,让我一时感动地想哭,不明原因。回头细看那个爷爷,怕也是七十出头了,一头银发,眼睛有些灰蒙蒙的,却饱含慈爱之色。我猜,他做的肉串,也是融入了他的爱吧!
阳光很温暖,我坐在午后的老一附前,感受着这似曾相识的感觉,也许,前世,我就生活在这里,这片温暖的土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