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卡的等待
邮差的马蹄声在巷口消失后,凡卡把冻得发红的手揣进破围裙。他盯着天上飘的雪花,想象着爷爷收到信时,会摘下护目镜,用粗糙的手轻轻抚平信纸的褶皱。
老板的皮带抽在背上时,他咬着牙不吭声。只要想到爷爷会带着泥鳅来接他,疼痛就像炉子里的火星,慢慢弱下去。有次揉面团时走神,被老板娘用擀面杖敲了手背,面团粘在他冻裂的伤口上,他却偷偷笑了 —— 信里说,要请爷爷吃刚出炉的白面包。
圣诞节前夜,凡卡被派去扫院子。他在雪堆里发现只冻僵的麻雀,小心翼翼地捧进厨房,放在火炉边。麻雀醒来时,啄了啄他的指尖,像爷爷养的那只公狗泥鳅在撒娇。
半个月过去,爷爷没有来。凡卡每天跑到巷口等邮差,鞋底子磨出个洞,脚趾冻得发紫。但他还在等,夜里就着月光,在墙上画爷爷的样子:戴着皮帽,手里举着赶羊鞭。
这天他在柴房发现片羽毛,是那只麻雀落下的。凡卡把羽毛夹进枕头,就像藏了个小小的春天。他想,等开春雪化了,爷爷一定会来的。炉火在窗外映出跳动的光,照得他冻裂的嘴角,微微向上扬着。
信纸上的冰花
凡卡把冻僵的手指凑到嘴边呵着热气,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成一片灰色的雾。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,慌忙把信塞进柴堆,却碰翻了墨水瓶。黑色的液体在雪地上蔓延,像一条正在死去的小河。
鞋匠阿里亚欣醉醺醺地推开门时,凡卡正跪着擦地板。月光从结霜的窗户透进来,照见男孩手背上新添的鞭痕。"小崽子,我的靴子呢?"鞋匠的吼声震得顶棚上的冰棱簌簌掉落。凡卡哆嗦着捧出连夜擦亮的皮靴,靴面上映出他肿胀的右眼。
圣诞节清晨,老板娘难得给了凡卡一块蜂蜜饼。他躲在马厩里,小心翼翼掰成两半——大的那半用破布包好,藏进寄给爷爷的信封里。干草堆中,他梦见爷爷戴着结冰的眼镜,正在读一封永远到不了的信。信封上的邮票,是他用红菜汤染的枫叶。
邮差确实来过村子。但当他看见地址栏上"乡下爷爷收"几个歪扭的字时,只是摇摇头,把信扔进了路边的雪堆。融雪时节,某个农妇捡到了这张糊满泥浆的纸,顺手用它点燃了炉灶。火苗窜起的瞬间,信纸上凡卡画的小狗突然变得栩栩如生,然后和所有的希冀一起,化成了温暖的灰烬。
凡卡续写
凡卡把那封写着"乡下爷爷收"的信投进邮筒后,便满怀希望地回到鞋匠家。他躺在冰冷的过道上,望着天花板,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,仿佛已经看见爷爷正笑着朝他走来。
可是,三天过去了,五天过去了,一个月过去了......凡卡始终没有等到爷爷的身影。鞋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,动不动就揪着凡卡的耳朵骂道:"小兔崽子,干活怎么这么慢!"凡卡只能默默地忍受着,心里却始终相信爷爷一定会来接他。
一个寒冷的冬夜,凡卡实在冻得受不了,偷偷溜到街上。他裹紧单薄的衣服,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。突然,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是爷爷!凡卡激动地大喊:"爷爷!爷爷!"可走近一看,那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。
凡卡失落地回到鞋匠家,发现鞋匠正怒气冲冲地等着他。第二天清晨,人们发现凡卡蜷缩在鞋店的角落里,永远地睡着了。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封没有地址的信,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,仿佛在梦中见到了亲爱的爷爷。
寒风呼啸着吹过窗棂,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可怜孩子的悲惨故事。而凡卡,这个九岁的小男孩,就这样带着对爷爷的思念,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