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的爆竹声像一串炸响的糖葫芦,我蹲在厨房门口,看妈妈把最后一盘红烧鱼端上桌,忽然听见"咔嗒"一声——阳台的玻璃窗被风吹开条缝,冷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,正落在奶奶晒的腊肠上。

"糟了!"奶奶慌忙起身,可她腿脚不利索,弯腰捡腊肠时差点滑倒。我赶紧跑过去扶她,却见腊肠上沾了泥点,最边上那根还被风掀得晃了晃,眼看要掉下去。爸爸闻声赶来,伸手去抓,可腊肠挂在高高的防盗网上,他的手臂伸得老长,指尖离腊肠还差半寸。
"我来!"堂哥抄起晾衣杆,踮着脚往上够。可杆子太长,他手一抖,腊肠反而晃得更厉害了。妹妹急得直跺脚:"要是腊肠脏了,奶奶又要念叨'年景不好'了!"奶奶却摆摆手笑:"不碍事,大不了今年少灌两斤。"可我分明看见她转身时,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——往年腊肠都是她天不亮就去市场挑肉,灌好后挂在阳台晒足七七四十九天,说这是"把福气晒进肉里"。
"我有办法!"我突然想起科学课学的"杠杆原理"。搬来小凳子站上去,把晾衣杆一头抵住墙根,另一头伸向腊肠,慢慢调整角度。"左边点,再右边......"全家屏住呼吸,当杆头轻轻勾住腊肠的麻绳时,妹妹"哇"地叫出声。爸爸赶紧稳住杆尾,我慢慢往上提,腊肠终于脱离了防盗网,稳稳落在奶奶铺好的干净纱布上。
"咱们小满成小工程师啦!"奶奶捧着腊肠左看右看,脸上的皱纹都漾开了。她用湿毛巾仔细擦净泥点,又从橱柜里摸出个红布包:"这是给你的压岁钱,奖励咱们家的小机灵鬼。"红包鼓鼓的,可我摸到的分明是奶奶掌心的温度——那温度比灶膛里的火还暖,把刚才的紧张和冷风都烘成了甜丝丝的暖流。
年夜饭的香气漫进客厅时,腊肠被切成薄片摆进拼盘,红亮的肉皮泛着油光。我们举着饮料碰杯,妹妹举着筷子喊:"明年还要和小满姐姐一起救腊肠!"爸爸笑着给我夹了块鱼肉:"这顿团圆饭,最香的菜是咱们一起想办法的劲儿。"
窗外的雪还在飘,可我知道,这个春节最难忘的不是烟花有多绚烂,是全家围着一根腊肠忙活的身影——原来最浓的年味,从来不是饭菜的香,是困难时有人搭把手,是平凡日子里,彼此牵挂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