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冬天的烤红薯
北风卷着细雪扑在窗玻璃上时,街角飘来一缕焦甜的香气,像一根温柔的线,倏地牵出那年冬天外婆烤红薯的记忆。
那时住在老城区的矮楼里,冬天没有暖气,屋里屋外一个温度。外婆总说:“冷天要吃暖的,红薯埋在炭灰里,甜得能把舌头粘住。”每到落雪天,她便搬出煤炉,蹲在楼道里生火。我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,看她用铁钳拨弄炭块,火星子噼啪炸开,映得她鬓角的白发忽明忽暗。
烤红薯是个慢功夫。外婆挑红心的蜜薯,洗净后用报纸裹两层,埋进烧得通红的炭灰里。“不能急,得等它从里往外暖透。”她边说边用蒲扇轻轻扇风,烟雾裹着焦香漫上来,熏得我眯起眼。我盯着煤炉,数着墙上的挂钟,分针每挪一格,肚子就叫得更响。外婆笑我像只馋嘴的麻雀,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我:“先垫垫,好东西要等。”
终于,外婆用铁钳夹出红薯,报纸已烤得焦脆,剥开时热气“呼”地涌出来,橙红的瓤儿像流着蜜。我顾不得烫,两手倒换着捧,咬一口,甜糯的暖意从舌尖漫到胃里,连冻红的耳朵尖都跟着热乎起来。外婆却不急着吃,坐在一旁替我拍掉肩头的炭灰,说:“慢些,别烫着。”她的手背上裂着几道细口子,是洗衣服时被冷水浸的,可握着我捧红薯的手时,却暖得像个小火炉。
后来搬了新家,有了烤箱、微波炉,却再没吃过那样香的烤红薯。去年冬天回老城区,见楼道里仍有老人用煤炉取暖,火星子依旧在风里跳跃,恍惚又看见外婆弯腰拨炭的身影。原来最暖的味道,从来不是食物本身,是寒风里有人为你生一堆火,等你慢慢等,细细尝,把岁月的冷,煨成心口的甜。
此刻街角的烤红薯摊飘来熟悉的香气,我买了一块捂在手里。咬下第一口时,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天,外婆笑着说:“看,甜吧?”原来有些温暖,隔了岁月,依然能在舌尖,暖成热泪。

那年冬天的烤红薯
北方的冬天,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,天地间一片萧瑟。可每当想起那年冬天的烤红薯,一股暖流就会从心底涌上来,驱散所有的寒意。
那年我八岁,跟着奶奶住在乡下。刚入冬,爷爷就从地窖里翻出储存的红薯,一个个圆滚滚、红彤彤的,带着泥土的清香。我总缠着爷爷:“爷爷,我们烤红薯吃吧!” 爷爷拗不过我,便带着我到院子角落的空地上,用砖头垒起一个简易的小土窑。
拾柴的任务落在了我身上。我裹着厚厚的棉袄,踮着脚尖从柴房里抱出枯枝、松针,一趟趟往土窑边运。爷爷则蹲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把红薯埋进土窑底部,再用干柴填满窑膛。“咔嚓” 一声,火柴点燃了松针,火苗顺着柴枝往上窜,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冬日里格外清脆。我趴在一旁,看着跳动的火焰,鼻尖早已闻到了淡淡的焦香,口水忍不住咽了又咽。
火苗渐渐旺了起来,浓烟袅袅升起,呛得我直咳嗽。爷爷一边添柴,一边笑着说:“别急,烤红薯得有耐心,火要慢慢烧,红薯才能熟透。” 我点点头,耐着性子等待,时不时用小树枝拨弄一下柴火。寒风呼啸着掠过院子,可我围着土窑,一点也不觉得冷,脸颊被火苗烤得热乎乎的。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,爷爷拨开灰烬,把烤得焦黑的红薯一个个挖了出来。红薯刚出炉,烫得人直跺脚,我却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,又赶紧缩回手,对着指尖吹气。爷爷笑着剥开一个红薯的外皮,金黄的果肉露了出来,甜香瞬间弥漫开来。我咬上一大口,软糯香甜的果肉在嘴里化开,带着炭火的焦香,暖意从舌尖一直传到心底。我们坐在院子里,一边晒太阳,一边吃烤红薯,爷爷还跟我讲起他小时候烤红薯的趣事,笑声在冬日的阳光里久久回荡。
如今,城里的超市里随时能买到烤红薯,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那年冬天的土窑、跳动的火苗、爷爷温暖的笑容,还有红薯里藏着的香甜与温情,都是再也找不回的珍贵回忆。那带着烟火气的温暖,就像冬日里的一束阳光,永远照亮着我的童年,让我在寒冷的日子里,也能感受到心底的暖意。
那年冬天的烤红薯
雪是在半夜悄悄来的。清晨推窗,瓦檐吊着半尺长的冰溜子,像没擦干的泪。我缩在被窝里,听母亲在灶间咳嗽,一声比一声沉。家里只剩半碗玉米面,她舀水搅成稀粥,端给我时却先笑了:“趁热,喝了就不冷。”我低头数碗里的米粒,一共二十七粒,像二十七只冻僵的蚁,浮在雪色的汤面上。
村口传来“烤红薯——”的吆喝,拖得老长,像要把雪幕撕开。我攥着兜里仅有的两毛钱,在门槛上蹭掉泥,冲了出去。雪太深,我踩出一路窟窿,像在大纸上盖下一串歪斜的印章。卖薯的是个戴毡帽的老伯,铁皮桶里火光正旺,红薯被烤得裂了口,金黄糖浆汩汩涌出,空气里立刻有了焦糖味的太阳。我递过两毛钱,他挑了最小的薯给我,却用秤砣称了又称,最终把那个掌心大的放进我手里,还添半勺炭灰:“抱着,手不冷。”
红薯烫得像会咬人,我在雪地里左右倒手,呼出的雾气把眉毛染成白霜。剥开焦皮,一股热气猛地窜出,像地底升起的小太阳。我咬下一口,甜得眼眶发热,忽听身后有脚步。回头,是母亲,她披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,手里提着空米袋。我慌忙把红薯藏到背后,却被她一眼看见。她蹲下来,把我冻僵的手掰开,红薯已只剩半块,糖汁顺着指缝流到她掌心。母亲没说话,只低头咬了一小口,又递给我:“甜,再吃点。”
那天我们并肩往回走,雪把脚印埋得很快。我把最后一块红薯皮也嚼碎,苦里带甜。母亲忽然停下,从兜里摸出五毛钱,塞进我口袋:“明天再买,咱俩一人一个。”她的手指裂着口子,血珠冻成小红宝石。我攥着那五毛钱,像攥着一团火,把雪地的冷光一点点烤化。
夜里,风把窗纸吹得鼓胀。我躺在母亲臂弯,听见她肚子咕咕叫,却轻轻拍我背:“快睡,梦里不饿。”我把手伸进她棉袄,摸到那张五毛钱,纸币冰凉,却像一块暗红的炭,在胸口悄悄燃烧。雪越下越大,屋顶咯吱作响,而我在黑里睁着眼,仿佛看见铁皮桶里的火光穿过墙壁,把整个冬天烤成一个温热的、甜糯的烤红薯。
多年后,我在城市街头看见电烤箱里旋转的红薯,玻璃罩透亮,音乐轻快。我买一个,却再也咬不出当年的甜味。原来那年的烤红薯,早把最香的部分留给了记忆——雪、咳嗽、空米袋、裂口的手指,以及一张从未花出去的、被体温焐热的五毛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