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落时的铃铛声
平安夜的雪是傍晚开始下的。我攥着妈妈给的二十元钱，踩着碎琼似的雪粒往街角的蛋糕店跑，塑料包装袋里的苹果撞出闷闷的声响 —— 那是要送给住院的同桌的。
蛋糕店的玻璃上凝着白汽，暖黄的灯光里浮着肉桂的甜香。穿红围裙的阿姨正往橱窗里摆姜饼人，听见我要最便宜的小蛋糕，笑着指了指柜台角落：“这个边角料切盒，算你半价。” 她往盒子里塞了颗糖霜星星，“给朋友的?再加个铃铛装饰吧。”
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，忽然混进了蛋糕的甜香。同桌从被窝里探出头，输液管在她手背上轻轻晃动。我们分吃那块有点变形的蛋糕，糖霜沾在嘴角，像落了星星的碎屑。她忽然从枕头下摸出个苹果，是用红色皱纹纸包的，上面还系着根毛线：“我妈妈下午送来的，分你一半。”
离开医院时，雪已经积得很厚了。我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回走，口袋里的苹果沉甸甸的，像揣着颗小太阳。风过时，不知哪家阳台上的风铃叮当作响，和雪花落在伞面上的簌簌声，凑成了最温柔的夜曲。
平安夜的烛光
那年的平安夜下着雪，我因为肺炎住进了儿童医院。病房里冷冰冰的，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。窗外，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，却照不进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病房。
母亲回老家照顾突发脑梗的祖父，父亲在急诊室值夜班。护士给我挂上最后一瓶点滴后，病房就只剩下我和床头监护仪规律的"滴滴"声。我数着点滴管里落下的药液，一滴、两滴……突然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。
是隔壁病房的小女孩，她抱着一个毛绒兔子，怯生生地站在门口。"我能进来吗?"她指了指我床边的空位，"妈妈说，平安夜不应该一个人过。"没等我回答，她就轻巧地跳上椅子，从口袋里掏出半块融化了的巧克力。
我们正分享着那块黏糊糊的巧克力时，走廊上响起了歌声。一群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大学生，捧着电子蜡烛挨个病房送平安果。领头的大姐姐蹲在我们床前，她的马尾辫扫过我的脸颊，带着淡淡的柑橘香。"许个愿吧。"她把苹果放在我掌心，苹果上还用彩笔画着笑脸。
夜深了，小女孩早已被护士领回去睡觉。我望着窗外的飘雪，发现玻璃上结着冰花。用手指轻轻描摹，竟勾勒出一个天使的轮廓。这时监护仪的"滴滴"声不再刺耳，倒像是圣诞老人驯鹿脖子上的铃铛。
凌晨两点，父亲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。他白大褂上沾着血迹，手里却攥着一小截蜡烛。"刚做完手术，从护士站顺来的。"他不好意思地笑笑。我们借着那簇跳动的火苗，分享了医院食堂冷掉的饺子。烛光映在父亲疲惫的脸上，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星星。
后来每个平安夜，我都会在窗前点一支蜡烛。那簇微光里，永远摇曳着消毒水气味中的巧克力香，冰花勾勒的天使轮廓，和父亲眼角细碎的星光。原来最珍贵的平安，往往诞生在最不平安的夜晚。
难忘的平安夜
那年的平安夜，雪下得格外大。
放学铃声刚响，我就攥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往商场跑。玻璃橱窗里，缀满彩灯的圣诞树在飘雪中闪闪发亮，柜台后的阿姨正往袜子里塞巧克力，空气里飘着热红酒和肉桂的香气。我站在人潮里，看一对母女挑选麋鹿发卡，小女孩仰着苹果脸问："妈妈，圣诞老人真的会从烟囱爬进来吗?"
转过街角时，风卷着雪粒往领口钻。我缩了缩脖子，忽然看见路灯下蜷着个灰扑扑的身影——是位白发老人，单薄的旧棉衣裹着身子，面前摆着个缺角的搪瓷缸，里面有几枚零散的硬币。我摸出刚买的烤肠，掰开时油脂渗出来，在寒夜里腾起白雾。老人颤抖的手接过烤肠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："闺女，你自己吃吧......"我摇头跑开，围巾上落满雪粒，像撒了一把星星。
回到家时，窗台上的玻璃罐里堆满银杏叶，那是奶奶和我秋天捡的。厨房飘来苹果派的甜香，妈妈擦着手从雾气里探出头："刚才社区志愿者送了姜饼来，还说什么'平安夜要分享温暖'......"
原来这个夜晚最珍贵的礼物，不是商场里闪亮的装饰，而是烤肠递出去时掌心传递的温度，是陌生人眼里的光，是平凡日子里突然懂得的心意。雪还在下，但心里某个角落，已经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