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茉莉香
我的钢笔尖在练习册上洇出第三团墨渍时，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美术课的石膏粉还沾在袖口，刚才慌慌张张跑过走廊，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。
“报告。” 我捏着皱巴巴的检讨站在办公室门口，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王老师正蹲在地上，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瓷片 —— 那是讲台上摆了三年的青花瓷笔筒，此刻在她掌心碎成了星星点点。
“老师，对不起……” 我的声音比蚊子还小，手指深深掐进检讨纸。上周班会刚强调过走廊纪律，我却为了抢着去操场占乒乓球台，像阵风似的冲过去。笔筒摔在地上的脆响，现在还在耳朵里嗡嗡叫。
王老师站起身，袖口沾着些灰。她没看我手里的检讨，反而指着窗台上的茉莉：“你看，这花昨天还打着苞呢。” 淡白色的花瓣刚展开几瓣，沾着清晨的露水，香气淡得像层纱。我盯着花盆里的陶土，突然发现那是个酸奶盒改的，侧面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—— 是去年教师节我们班集体做的。
“知道错在哪了吗?” 她的声音像落在花瓣上的雨。我赶紧点头，把早就背好的检讨词一股脑倒出来：“不该在走廊奔跑，不该不遵守纪律，不该……” 话没说完，眼泪突然掉在检讨纸上，晕开一小片蓝。
王老师突然笑了，从抽屉里拿出块橡皮：“来，帮我把碎瓷片上的灰擦掉。” 我们蹲在地上，她捡大的碎片，我擦小的渣子。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织出金线，那根去年帮我挑出笔尖断墨的银镯子，在动作间轻轻撞着桌面。
“其实我早就想换个笔筒了，” 她突然说，把最大的一块碎片放进纸盒，“这个太沉，总担心砸到你们。” 我愣住时，她已经把检讨纸叠成了小方块：“下次别跑那么快，走廊拐角有盲点。”
第二天早读，讲台上多了个玻璃罐，里面插着几支粉笔，罐口系着条红绳。王老师走进来时，我发现她袖口别着枚茉莉花胸针，香气随着她的脚步，轻轻落在每个同学的课本上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那个青花瓷笔筒是她刚工作时学生送的。但她从没想过让我赔偿，也没在班会上点名批评。就像窗台上那盆茉莉，即使被风雨打落几片花瓣，也只会把更多的香，悄悄送进晨光里。
墨痕里的宽容
那天的雨下得绵长，教室玻璃窗上爬满泪痕般的雨线。我攥着被墨水浸透的作业本站在办公室门口，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翻页声——李老师正在批改上周的周记。
"进来吧。"她的声音比雨声还轻。我低着头递上作业本，封面上晕开的蓝墨水像朵狰狞的食人花。那是后桌捣蛋鬼的"杰作"，他趁我上厕所时打翻了墨水瓶。"我帮你重抄一份。"李老师突然说。她摘下眼镜，用纸巾轻轻按压纸页，动作像在照顾受伤的雏鸟。
第二天早读课，李老师把修复好的作业本还给我。洇湿的部分被她剪成了云朵形状，边缘缀着银色胶带，空白处还画了只抱着钢笔的松鼠。后桌的捣蛋鬼涨红了脸，却见老师从讲台下拿出个铁皮盒："这是‘墨水瓶监狱’，以后谁再失手，就罚他给全班修钢笔。"
最让我震撼的是月考那天。李老师监考时突然蹲在过道里，原来她发现有人在课桌上打小抄。我们都屏住呼吸，却见她用橡皮轻轻擦掉那些字迹，然后在桌角贴了张便签："记忆比墨水更持久。"那个作弊的同学当场红了眼眶。
毕业典礼上，我们班送给李老师一本特别的纪念册。每页都印着不同的墨渍，旁边写着"谢谢您教会我们，有些错误会变成艺术品"。当老师翻开最后一页——那里用蓝墨水画着56个形态各异的墨点时，她摘下眼镜擦了擦，镜片上反射的阳光，像无数星星落在她眼角的笑纹里。
宽容的老师
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，我永远忘不了李老师那双含笑的眼睛。
"叮铃铃——"上课铃响了，我慌乱地翻着书包，语文作业本却像和我玩捉迷藏似的怎么也找不到。冷汗顺着额头滑落，我盯着语文老师李老师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，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。
"小雨，你的作业呢?"李老师站在我面前，镜片后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我。我的手指绞着衣角，声音细如蚊蝇："老、老师，我......我忘记带了......"说完这句话，我低下头，等待着暴风骤雨般的批评。昨天晚上写完作业后，我明明记得把本子塞进了书包，可现在......
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，所有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我。我的脸烧得发烫，后悔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就在这时，李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："这样吧，你先坐下。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"
整整一节课，我都坐立不安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就像我此刻忐忑的心情。放学铃声响起，我磨蹭着来到李老师办公室。出乎意料的是，李老师并没有板着脸训斥我，而是泡了一杯热奶茶递给我："先暖暖身子。"
"老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"李老师翻开我的作业记录本，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每天的作业内容，"你一直都是个认真的孩子。"她的话像春风拂过我的心田，我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作业本上。
原来，今天早上我明明把作业本塞进了书包，却在放学时慌慌张张地又拿出来复习，结果忘记重新装回去了。李老师听完我的解释，笑着说："老师相信你。不过以后要养成检查书包的好习惯哦。"
走出办公室时，雨已经停了。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下来，照在李老师身上，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。那一刻我明白了，真正的教育不是严厉的责罚，而是用宽容的心去理解每一个犯错的孩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