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上的绿萝又抽出了新藤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我盯着叶片上滚动的阳光,忽然想起那只缩在纸箱里的小橘猫——三年前的冬天,我亲手把它推向了命运的寒冬,至今想起,心口仍像压着块化不开的冰。

那年我读四年级,奶奶从老家带来一只刚断奶的小橘猫。它只有巴掌大,毛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絮,见人就往裤脚钻,奶声奶气地"喵呜"。我给它取名"糖豆",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储物间找它。糖豆很黏人,我写作业时它蹲在台灯下打盹,尾巴尖随着我的笔尖晃;我吃饼干时掰半块喂它,它会用粉粉的舌头舔我指尖,痒得人心里发颤。
变故发生在那个飘雪的傍晚。我正趴在桌上给糖豆梳毛,妈妈突然推门进来:"楼下的王阿姨说对猫毛过敏,明天必须送走!"我手一抖,木梳"啪"地掉在地上。糖豆受惊般跳起来,往我怀里钻得更紧。我急得眼眶发红:"我不送!我可以关在储物间,每天偷偷喂它......"妈妈皱着眉摇头:"你爸出差了,我上班忙,总不能让它饿死吧?"
那天夜里,我抱着糖豆蜷在被窝里,它的体温透过睡衣渗进来,像颗暖融融的小太阳。可第二天清晨,我被妈妈的催促声惊醒。她拎着个硬纸箱站在床边:"就送到小区外的流浪猫救助站,他们会好好养它的。"我死死抱住糖豆,指甲几乎掐进它的肉垫:"不要!我要养它一辈子!"妈妈叹了口气,把我拉起来:"听话,救助站有专业的人照顾,比咱们家条件好。"
我跟着妈妈走到小区门口,雪花落在糖豆的耳朵上,很快积成小小的白绒球。它似乎察觉到什么,突然从纸箱里探出头,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,叫声里带着哭腔。我鼻子一酸,刚要伸手摸它,妈妈却把箱子递给路过的志愿者:"麻烦您了。"转身拉着我往家走,我回头望了好久,直到纸箱消失在雪幕里,糖豆的叫声也越来越弱,像一根细针,扎得我心口生疼。
后来我偷偷去过救助站,却被告知糖豆因为应激反应不肯进食,没撑过那个冬天。妈妈说,或许是我太任性,可我知道,真正的原因是我的胆怯和侥幸——我不敢坚持争取,以为"救助站"是个温暖的词,却忘了对于一只刚离开妈妈的小猫来说,陌生的环境比寒冬更可怕。
现在我路过宠物店,总忍不住往笼子里瞧。如果有只小橘猫歪着头看我,我总会恍惚觉得那是糖豆,正用责备的眼神问我:"那天,你为什么不要我了?"
这件事像根细刺,永远扎在我记忆里。它教会我:所谓后悔,不是做错了事,而是明明可以做得更好,却因为懦弱错过了守护美好的机会。有些温暖一旦松开手,就再也追不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