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六点,哨声落下,一天的课程被宣布解散。我抱着篮球,踩着长长的影子往操场走。太阳像一枚熟透的柿子,挂在西天,汁液把云层染得通红。风掠过旗杆,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,仿佛替谁摇响了回家的铃。

操场空旷,跑道被晒得发烫,空气里混合着塑胶的甜味与远处食堂的葱油香。我把球抛向篮板,橙色球体在金色光幕里划出闪亮的弧线,“砰”地一声,球网翻起雪白的浪花,像替夕阳鼓掌。此刻,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和一颗跳动的心。
汗水顺着鬓角滴落,在脚下砸出深色的小圆点。我回头,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像另一个不肯服输的我,紧跟身后。一次、两次、三次投篮,球弹起又落下,节奏与心跳合拍。我忽然明白,成长原来也可以这样简单——把力量传给指尖,把遗憾抛向空中,再看着它落回掌心,重新出发。
操场西侧,校工打开洒水阀,水雾腾起,被夕阳穿透,瞬间化成一道低矮的彩虹。水珠溅到脸上,凉凉的,冲淡了咸涩的汗味,也冲走了白昼的焦躁。我停下动作,仰头望天。云层正慢慢合拢,像有人轻轻拉上帷幕,光线一点点收拢,却不吝惜最后的璀璨,把远处的教学楼镀成金红色,窗玻璃反射出万道利剑,刺进我的瞳孔,也刺进胸腔里那片尚未命名的柔软。
铃声再次响起,夜自习的时间逼近。我抱起球,走向出口,回头望见跑道上的水渍倒映出暗紫色的天空,像一面被岁月磨亮的镜子。今天在这里流下的汗、投中的球、错过的三分,都将被夜色覆盖,可我知道,明天太阳升起时,它们会在记忆里继续闪光,成为我前行时隐形的阶梯。
夕阳下的操场,用短暂的绚烂教会我:不必惧怕落幕,因为每一次落幕,都是下一次成长的序幕。我转身,带着球与影子,大步向灯光亮起的教学楼走去,心里一片火热。